“呀——”
没有光的校园只剩下寂静，它提醒我在脑海里翻阅曾经看过所有的鬼故事，一篇接一篇，随着绯玉丸向我身上蹭的紧张动作以及她恐惧的尖叫声，我甚至被吓得汗毛倒竖。
“怎么了？”
她用力的向我怀里拱，整个人险些挂在我的身上。
“尸尸尸尸体...”
“？？？”
“你你你你可别吓我！要让我知道你开我玩笑，我会把你做成烤肉！”
我惊慌的环顾着四周，这条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视野更没有什么阻拦，这也让我稍稍放松下来。
“.......”
她腾出一只手颤巍巍的向着身前的某处一抓一收，一个人影凭空被扯了出来扑倒在我的身前。
“琪亚娜？！”
“.......”
一阵眩晕感袭来，我险些无法站稳，踉跄着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刀痕遍布，破碎不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琪亚娜！醒一醒！”
我惊恐的跪在她的身旁甚至忘记了所有补救的措施，只顾着摇晃她的身体试图喊醒她。
“舰长，是假的啦...”
“......”
绯玉丸回过了神来，她戳了戳我怀里的琪亚娜，无数光点从她的尸身上溢出飘散，很快的淡化消失。
惊魂未定的我甚至被搀扶着才能直立，我搭在她的肩膀上颤抖着质问原因。
“这个是捏出来的人偶，刚刚差点吓死人家。”
她长舒一口气，缓缓放开了搀扶我的手臂。
“这是蛊惑人心的办法，无数次在梦里死去，直到分不清幻与真实，目的就达到了。”
我听不懂绯玉丸在说什么，但我必须知道西琳在梦里对琪亚娜究竟做了什么？！那些纵横遍布的刀痕足以使琪亚娜死去数次不止，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萦绕不绝，我的拳头紧紧的捏着，恨不得将那个罪魁祸首撕成碎片。
“既然在梦里她杀不死琪亚娜，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我看到绯玉丸突然就低下了头，不住地玩弄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事情瞒着我。
“这，这种方式人家，呜...人家也对大姐用过。”
她小声的从嘴角挤出答复，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我的表情，她对上了怒火中烧的我，当即委屈的眼泪汪汪。
“说！”
“呜呜..”
“我，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强行让世界重置，让大姐回到献祭凛的前一天夜晚，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姐会承受不了痛苦彻底崩溃，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在大姐心里烙下印记，让她以为自己不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救出凛，总有一天她会自己放弃希望，真正成为受我支配的傀儡。”
她紧咬着嘴唇将自己干过的所有坏事尽数坦白，泪水在眼眶打转，用力的捏住了我的衣角不肯松手。
“可是...可是人家也没想到大姐为了凛，她足足抵抗了五百年也不愿意放弃，后来舰长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她们的灵魂最终还是相遇了。”
“.......”
“好了，继续走吧，找到琪亚娜最重要。”
“.......”
我大概理解了情况，西琳为琪亚娜创造出可以在梦境里活动的身体，言语蛊惑再加上兵刃相向，琪亚娜身上的刀伤毫无疑问，是北辰一刀流。
琪亚娜在梦里被芽衣杀了一次，难怪她会突然躲着我们。
“真是个邪恶透顶的人啊，西琳。”
我回头看了看不敢跟过来的绯玉丸，她攥着自己的裙角委屈的看着我的方向，对上了我的眼睛便瞬间低下了头。
唉...
“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我自己分不清这里的虚实。”
她听到了我在喊她，急忙快步的跟了上来，怯怯的站在一侧不敢出声。
“你怎么啦？”
“.......”
“舰长，舰长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害舰长的！我可以在很多事情上帮到舰长，我真的很有用的啊！我其实...唔？”
我将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用力摩擦，没有耳朵的绯玉丸感觉不太习惯，她惊慌的为自己辩解，向我保证着她的价值。
“行啦，没有耳朵一点都不可爱，你还不快点变回去？”
她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只是楞楞的抬起头看我，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吓哭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也不错，我在她的头顶拍了拍，自顾的转身向着下一个地点走去，放慢了脚步等她追上来。
“我说什么你都信，你那么好骗，光是想想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快点走啦还傻愣着，唉....”
“........”
沿路走来，我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焦黑的灼痕，断掉的手臂，这是火炮爆裂的伤口，是被布洛妮娅杀死的，从左肩膀到右侧腰部，这险些将她一分为二的创口是姬子的大剑，还有被长矛贯穿出的一个个漆黑的血洞，德丽莎。
“1.2.3.4...四具尸体，琪亚娜在梦里一共被杀了四次。”
“......”
在我的脚下，我看到了我自己，他神色惊恐的看向天空，胸口停着一柄小刀。
我挠了挠头，看着这具狼狈的尸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西琳把我的形象也捏入了梦境吗？可她似乎一直在沉睡，最近才清醒过来。
——————
这里是训练场，开阔的竞技台上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对峙着，琪亚娜死死的盯着另一个自己，她咬牙切齿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起初，她带着期盼入眠，那个神秘的声音似乎什么都知道，只要完成她的考验，她就会告诉自己很多，现在琪亚娜只想狠狠地揍她。
“滚出我的梦里，你这个骗子！”
气昏了头的琪亚娜放弃了所有的战斗技巧，与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子狠狠撞在了一起，膝盖和手肘都成为了她最强力的武器，忘记了疼痛，拼命似的换个头破血流。
“.......”
琪亚娜不知道的是，在训练场的评委席，西琳静静地坐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打斗，她们不躲不避的硬吃对手的拳脚并报以更加凌厉的回击，西琳晃荡着纤细的腿，在琪亚娜一记勾拳砸在她对手的侧脸上时，她尖叫着拍手叫好，白皙的脸上突然浮现了笑容，灿金色的瞳仁里跃动着明亮的光。
“唔...今天让谁来和琪亚娜酱说说真心话呢，唔唔..”
她含着食指模糊不清的念叨着，眼见着琪亚娜即将击败那个黯影，西琳苦恼的在自己头顶轻敲两下。
“这个嘛...上次面对芽衣的时候情绪足够激动，嗯，怎么回事？有别的意识潜入？”
“.......”
“感应受到干扰，算了...”
西琳索性将一束头发像小刷子似的捏在手里把玩，静候那位大胆的入侵者。
——————
我愕然的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琪亚娜正疯狂的扭打在一起，丝毫不知道疼痛似的，只顾将拳头砸向对方的脸，琪亚娜提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了另一个琪亚娜的小腹。
——————
“诶？他怎么进来的？”
西琳轻巧的在桌面一撑，轻盈的落在了地上，她赤着脚缓缓的下阶梯绕了过来，飘到了舰长的面前抬起头认真打量，她确信自己不会被察觉，突然眼前一亮，一个新点子浮现在脑海里，西琳拽了拽自己的胸襟干咳两声，她清了清嗓子便开始通过意识操控那个琪亚娜的黯影，其中一只琪亚娜当即退开了距离转身惊讶看向舰长。
“舰长？你怎么在这里？！”
“噗嘿~~”
西琳对于自己的配音非常满意，这种奇奇怪怪的娱乐方式使她将笑容挂在了脸上，一边小心的不漏出破绽。
两个琪亚娜停下了打斗立在了原地。
【额...你们...谁是真的？】
“......”
“噗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可爱的疑问☆~可他看起来脑子还蛮正常的。”
西琳垂下手去捏起了一束头发在舰长的面前举着摇晃，不断扫着他的脸，在紫色发丝拂过时却神奇的从他的身体上一透而入，丝毫没有触碰。
“不过也好，我想看看，既然关系那么亲密，他该如何分辨两个一模一样的琪亚娜呢？”
“.......”
绯玉丸此时的心底万分疑惑，那个紫发的女孩笑盈盈的用自己的长发挑逗舰长，这让她险些生气的出声呵斥，可舰长那种完全无视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开口去问，只是安静的站在舰长背后。
西琳自然也注意到了紧跟在舰长背后的粉色头发的女孩，她捏着自己的脸颊拉向两侧向着绯玉丸抖了抖舌头。
“略略略~~”
做完这些她开始一心一意的操控琪亚娜的黯影，思考着如何不被判断出真假来，不过刚刚那个粉头发的家伙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看，是幻觉么？
西琳扭过头缓缓的漂浮着来到了绯玉丸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在她的面前左右挥了挥。
“左。”
“？？？”
她惊讶的发现那双碧蓝色的漂亮眼睛居然随着她的手臂向一侧移了移，西琳猛然向后退出两步，蜷手轻抚着胸脯安慰自己，巧合，这一定是巧合，她不可能看到次元边界里的自己。
“右。”
“上下。诶诶？”
她不信邪的将自己的手贴在了绯玉丸的脸上，用力的捏了捏，白嫩的小脸居然随着她手指的施力而缓缓变形，捏起来十分柔软舒适，与此同时，被捏脸的绯玉丸牵扯到嘴角连声线都产生了变化，她呆萌的对视着那双同样漂亮的金色双瞳，这种面对面袭脸的亲昵动作使得绯玉丸不知所措，只好羞怯的向她打了个招呼。
“内个，好，好摸吗？”
“昂，还行☆~”
“.......”
松开了手的西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而此时，两只琪亚娜已经凑到了舰长的身边。
————————
“........”
为什么我要碰到这种桥段啊？
我按着琪亚娜的肩膀认真端详，身高，相貌，三围，我上下打量她们两个的身体时候，连环抱着胸脯的羞愤表情都是一个模子里复刻的。
“唉...”
这种事情或许棘手，但我事先知道了太多，让我来分辨出西琳和琪亚娜，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的，琪亚娜们...”
我将她们一人攥住一只手腕，将她们按在一起，当她们互相凶狠的对视一眼并神同步的偏过头时，我公布了游戏的规则。
“注意听一段加密的声音，然后将你们听到的话重复出来。”
“.......”
没有人反对，她们眼神凶厉的达成了共识。
我将左臂缓缓的背到身后，紫色的崩坏能光芒向外放射，她们看不到我的手里多了什么，事关存在，两人都是万分谨慎的支起耳朵。
“沙沙，咔擦...”
一阵窸窸窣窣的特殊音调伴随着清脆的碎响从我的后背传播而出。
“没了，那段密码里藏了两个字，是什么？”
我遣散了背后的物品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一脸茫然，一脸茫然。
“这...”
“这个...这个...密码什么也没说，但这声音好像是薯片？”
当我锐利的目光刺在她的身上时，她突然受到惊吓似的疯狂摆手。
“哇啊——！听听听听起来真的像薯片啦！我我我我真的是真的琪亚娜啦！舰长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是随口说说！姬子阿姨教信息课时我没听啊！破译密码什么的真的不会嘛！”
“.......”
“就是你了！过来！”
“喵？”
大脑一片空白的琪亚娜正在寻找用什么方法补救证明自己是真的，可舰长似乎直接认出了自己。
得到了来自我的认可，她欢喜地飞奔过来抱住了我的手臂，即便是鼻青脸肿的惨样，她依然开心的笑出了声。
好了，闹剧结束。
我看向面对着的那位，我猜，她就是西琳的本体意识，正当我按在琪亚娜头上表示安心时，我的微笑凝结在了脸上。
“碰！”
一声尖锐的枪鸣响起，恐怖的冲击力瞬间抵达了我的身前，我亲眼看到一只手臂从我的眼前划过，血花飞溅并在落地时飞速凝结冰晶，短暂的剧痛过后，伤口被彻底冰封了知觉。
“这是，水妖精？”
身旁的琪亚娜已然消失不见，她被强行踢出梦境，只剩下了面前的假货。
【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蝼蚁，去死吧☆~】
“琪亚娜”缓缓的来到了我的身旁将枪随手一扔，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不要轻举妄动。”
我呵斥了身后即将爆发的绯玉丸，舰长的一条手臂就这么被撕扯下来，她的愤怒不可遏制，却仍听从了我的警告，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恨恨的咬着牙安静下来。
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琪亚娜并不是西琳本体意识，她在我的面前消散成了光点，而我身旁的空气则泛起了阵阵涟漪，那个印象中的人显现出了身形，她现身在我的面前冲我微笑，笑容却满是疯狂。
“你可以叫我西琳，人类☆~”
当我真正的站在她的面前时，我才能够仔细的看看她。
“.......”
“呵，吓坏了么？”
她无奈的摊着手，轻巧的绕着我走了两圈。
“虽然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对琪亚娜很重要，那么，就绝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就安逸的死去。”
“你，你....”
她在观察着面前舰长的表情，这种惊骇到说不出话的样子让她十分愉悦，她在努力思考说些什么才能进一步加深他的恐惧。
“我怎么？”
“.......”
“你长的...可真不像个坏人。”
“？？？”
啪~
她突然踮起脚尖用两只手同时夹在了我的脸上发出一声轻响，我被强迫着躬身对上了她的金色瞳仁。
“哈？人类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不求饶？”
“......”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本体状态的西琳，当她一步跨出虚空时，就已经牵扯了我的视线，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头紫色的长发，竟是直接垂到了脚跟，自然的披散在身后，我看清了她尽在咫尺的面庞，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纯净的金色眼睛还带着可爱的茫然，这一刻，她真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人类？”
我下意识的想要拿开她贴在我脸上的手，十分娇小，捏在手里软乎乎的，可她却受惊了似的抽回了手掌，退出两步召唤出了一根长矛指向了我的咽喉。
这里光线很暗，可西琳却没能被阴影遮蔽，她和我印象中的装束无二，简单的白色连衣短裙外覆着紫色怪异的镂空长袍，露出的手臂以及那部分没被衣物遮掩的皮肤，她的颈项，脸蛋都是雪白雪白的，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就是一个会动的瓷娃娃。
“你不说，那我就只好用矛刺你了。”
遇见了一个不说话的闷葫芦，她不耐烦的轻眯着眼睛注视我，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我的敌意瞬间散去，可眼底的那份疯狂却丝毫没有消减。
“嗯...你比我见过那些胡子拉碴的博士们好看一点点，这样吧，我把矛给你，你杀死背后的那个粉色头发的人，然后我就放了你怎么样？呐...”
她俏皮的冲我笑着，不由分说的扯过了我的手掌将缩小为一尺的锥子拍在了我的手上。
“当然，你也可以用它来刺我，那样我就死啦，你们两个就全都安全啦，琪亚娜酱太笨了，面对她的伙伴们时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结果她居然被自己的伙伴杀了那么多次，真是大笨蛋。”
“........”
她抿着粉嫩的唇瓣再次冲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静静等待着游戏参与者的选择。
疯了。
没错，这个样子的她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充满了小女孩的玩心，她在梦境里将玩弄生命当做乐趣，联想到先前那血腥的失败惩罚。
我感到浑身发冷。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吓得发抖的样子太好玩了☆~”
“.......”
我看着面前饶有趣味的准备观摩表演的西琳，破碎的徽章从我的胸口浮现，我看着手中灿金色与洁白色构成的艺术品身体僵硬的像一座雕塑，呆立了很久。
“女王，您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对么？”
“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梦罢了。”
“呼——”
不可理喻的童稚，即便她像天使般无瑕也只是个被崩坏吞噬了的疯子，这样的人无法被拯救，她得不到救赎，我最后再看了看这个漂亮的洋娃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杀了她吧，绯玉丸。”
“西琳，我不因你伤过千万性命而憎恶你，更没有因为这条断臂怀恨在心，我心疼你的过去，也喜欢如此美丽的你，可是你...”
“........”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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